天阴了好一会儿,眼看雨要来了,她急急地往家赶。她的心里,除了着急之外,还有一触即发的烦燥。职场的无奈加上琐碎的家务,已经让她身心俱疲,这些日子,她没少对孩子们发没有来由的坏脾气。
雨细细密密的落下,唰唰作响,和着风的呜咽,让人乏弱地仿佛没有了自己。院子里还晾着衣服,孩子们早就放学了,也不知现在去了什么地方,大妞今天忘拿钥匙,这丫头,上了一年级,还没有个大孩子样子,该知道带小妞躲躲雨吧。
天更加灰暗,象把人裹在一副沉重的硬壳里,有一种让她发狂的沉闷。可是又不能发狂,也无法挣脱。这样的心绪,本是要另一颗心来排解的,她却只有自己,她疲乏,她苦闷,她烦燥,纵是丈夫懂她辛苦,又能怎样给她温暖呢,距离不能缩短,细细的电话线带过来几句可心话只能让她感受一时的温情,放下话筒的大部分时间仍要用对晴天的幻想寥以度日,那是一种自身的消耗。下了多少次决心也没付诸行动,她想今晚坚决打电话,告诉他,两个孩子,一人带一个,要不就离婚。她羡慕同事,有老公宠着,有家里帮衬,她早就受够了一个人的苦。
路上行人渐渐疏落,车行声渐少,一声尖厉的刹车和恼怒的漫骂打断了她的思绪。雨越来越大,外面的衣服已经湿透,雨水顺着几缕散着的头发蜿蜒,穿过脸颊,有些痒。快到家了,胡同口的路灯在雨中散着暖暖的桔光。院子里的衣服应该早湿了,今晚要和这淋湿的外衣一起洗。可是到谁家找孩子呢,要不先做饭,做完饭再去找?路灯下有个小小的身影,咋象小妞呢,大妞疯到哪儿了,为什么不带着妹妹?
妈妈,妈妈……是小妞。小妞奔过来,妈妈,姐姐在门口,姐姐收了衣服,都干了,一点儿也没湿……
收了衣服?她扯着小妞凉凉的小手,看见大妞的刹那她的脸颊呼地烧了起来,火气直冲脑门———大妞在门臼边坐着,叠好的衣服整齐地摞在腿上,从大到小,她的内衣内裤刺目的放在最上,胡同里几十户人家从这儿经过,每一个经过的人都看得见这最上面的内衣!她强压着要爆出的火气,迅速地将内衣掖在下面。衣服爽爽的,该是没下雨时收下的。院门紧锁,她冷着脸没好气的疑惑:怎样收的衣服?小妞讨好地陪着笑,妈妈,姐姐翻墙进的,妈妈要是回晚了晒好的衣服会淋湿的,姐姐出来的时候摔了,不怪姐姐,是我没站稳才害姐姐摔倒……
她一下子呆在门口,泪热热地涌上,院墙高高,足有两米,她不敢去想。
那晚,她打电话:下雨了,房檐下的水滴嗒着听着让人踏实的很啊。你那儿下雨吗?在部队安心,我们娘儿仨好着呢。
作者:李中良